Azeros Literature

我与我的感官一起做梦。

沙盘-河流(连载2)

河流

记忆,就是这样一条大河,多年以后,当人们矗立岸边,仿佛依然能够发现当年那清新的流水,它们跳跃的样子,它们潺潺的歌声……因为自从与之相识的那一刻起,它们就已经成为了人们奔流不息的血液,他们的灵魂。

南方的麦子是白色的,带丁点的黄色,丰收的时候如同暖阳下厚厚的积雪,替代了这里从未出现的这般意境。

北方的乌鸦很嚣张,似君王,傲慢而贪婪地俯瞰身下的一切,仿佛在酝酿一场征服。如饥似渴的眼神之中,没有尽头。它们也时常盘旋在南北交界的那片天空。

这些,便是那时候林克幼小心灵之中关于南方与北方的所有。至于那场战争的来龙去脉,他或许也曾听闻过多遍,但却没有产生任何的理解与记忆。

一场骤然而至的厄运最擅于终结这般的无忧无虑。

就像一匹即烙上印记的马驹,在烧红的烙铁贴上皮肤之前,依然会给它喂食,带它奔跑,赶上春暖花开的时节,清风拂面,悠然惬意。或许还不够贴切,那就把马驹换成待宰的羔羊,在抬头直视屠刀之前,它们依然会在圈内嬉闹欢叫。

小林克并没有目睹父母的死亡,更没有亲眼确认过他们的尸体。

那一天,原本还有明媚的日光,但在顷刻间便遁入了前所未有的阴霾,却不如暴风雨那般淋漓尽致,凝重而压抑,恐惧感在空气中迅速扩散,甚至比那多次把小林克从睡梦中惊醒的漆黑的夜还要黑暗,但却依然留有光,仿佛是为了让其感知恐惧而刻意预留的狰狞的光线。

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,如果迷藏时那样蜷缩着,竭力地蜷缩着。他紧紧抱住自己那颗大的失去比例而经常遭来嘲笑的脑袋。生怕在树干的另一面,挤出一丝的轮廓。他从未理会过那些嘲笑,哪怕来自伙伴和至亲。但是此刻,一种莫名而可笑的自卑感伴随着恐惧笼罩了他,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
也许他确实听见了父母的声音,或许不过是他的想象,他断定那声音是撕心裂肺的,随即戛然而止。又或许,那只是恐惧在他的脑海中肆无忌惮地膨胀,撕碎了心智的界限,他并没有失去意识,但却真切地迷失了。他就像一只飞进树林的麻雀,过于复杂的枝枝叶叶挡在他的周围,他的眼中只有零星的光斑,每一个光斑都是希望,都是对他的呼唤:林克!林克!林克!……最终,声音还是消失了。

对于一个三岁的孩子,他已经不可能再记住更多。甚至这些也许都是没有依据的,或是出自某个噩梦而已。但千真万确的是,至此以后,小林克便成为了一匹伴随着战争烙印而成长的,孤独的马驹。

多年以后的一个下午,窗外颂歌轻送。林克趴在课桌上,陶醉地聆听……歌声在空气中自由流淌的样子,像极了这个孩子奔流不息的血液,他的灵魂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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